沈晏并不答话,只是沉默而克制地看着他。
事实上,这样直白热切的问题如刀子一般抛出来,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接,师挽棠历来便是这样的人,只要给他时间理清思绪,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他都怡然不惧,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方向,一个可以让他义无反顾,劈山填海奔赴的地方,但这显然是沈晏所不能给予的。事情发展至今,很多东西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掌控,譬如说师挽棠竟然是这样一个易骗好哄的人,他曾试图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他的种种刁难,后来他发现,那不是刁难,那只是他骨子里潜藏的一种保护色,只需要一颗糖就能褪去,他喜欢看他笑,看他恼,看他趿着鞋跟漫山遍野地跑,看他抱着零嘴美滋滋地笑,他灵魂中的每一种火光他都喜欢——但也仅限于喜欢了。
就像殷南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带他回家,沈晏自穿书伊始,贴近人物性格,维护原有剧情,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离开而奠基,他是要回去的,除此之外,没有其他的选择。
沈晏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,师挽棠大概也从他的沉默中品出些什么,气得眉心一跳,无头苍蝇似的转了两圈,然后咬咬牙,满脸阴沉地盯着沈晏,“沈晏,我给你说话的机会,你要是不吭声,以后就都别跟我说话了。”
沈晏嘴唇翕合一下,似乎下意识想开口,但等了片刻,他竟然忍住了。
师挽棠气得怒吼:“以后我再跟你说话,我就去死!”
“……”纪敏实在没忍住,慢腾腾地挪过来,小声地在师挽棠身边劝解了一句:“大王,过了。”
按你老人家这fg一立一个倒的德行,万一哪一天没管住自己的嘴,难不成还真的自我了断啊?
“我没开玩笑。”师挽棠仿佛知道他所想,眼神一下子冷凝下来,神情失了鲜活的怒意,反而显出几分不寒而栗的冷静感,“我本以为你只是顾忌旁人的眼光,或者碍于师弟在场不与我交流,现在我发现了,压根不是这样的,从你走出十方鬼殿的那一天,你就打定了主意从此与我两清,你想要桥归桥路归路,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原因或者说苦衷,但是沈晏,这一套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,无论你经历了多少挣扎才做出这样的决定,在我眼里只有最终的结果——你他妈就是个混账!”
这样的猜想几乎有些钻牛角尖了,沈晏是要与他保持距离没错,但那只是希望能将他对自己的依赖性一点一点缓慢切割下来,至于什么“桥归桥路归路”的,他还真没想过。沈晏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,似乎想反驳些什么,但他未及开口,又被师挽棠抢言:“行吧,那就依你所想。”他一边说着,一边极为冷峻地挽起袖子,沈晏还没看清他的动作,就见一个雪白的巴掌迎面扇来,不假思索地往后躲了一下。
“……”
师挽棠:“你还敢躲!!!”
沈晏眉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,心说不躲难道还站着给你扇不成?但师挽棠一击扑空,妄想通过这一举动发泄的愤懑无处安放,一时心情激荡,竟然把眼眶给逼红了,沈晏望着他,登时就咯噔一落,暗道:坏了。
他不自然地伸出手,似乎是想拉他一把,或者想抚慰性地摸摸他的头,但显然为时已晚,师挽棠就这样顶着通红的眼眶,缓缓退出了三步,定定地注视着他,一字一顿地从齿缝间挤出,字音停顿间都带着森冷的寒气:“沈晏,我当时怎么就没杀了你呢?”
沈晏相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,是有那么一刻是真的后悔没杀了自己的,但他深知这人的怨气来得快去得也快,所以并不在意,更令他糟心的是眼下的情形,犹如一口气梗在喉口,前进不得后退不得,梗得他脸色都难看起来。
师挽棠说完了,不理他了,号令着下属扛着他的王座慢慢悠悠地往远处走去,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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丛林深处,沈晏终于抬手扶额,不自然地苦笑了一声,暗暗想道:好像……搞砸了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