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静的水面只在薛玉堂跃入的那一刻,溅起一阵涟漪,便又恢复平静。
薛玉堂在这水中,痛苦的嘶嚎声中,恢复了一丝清明,迷茫的看着自己所在的位置,身上沾染的蓝色火苗像是跗骨之疽一般,迅速的燃烧着薛玉堂的血肉。
薛玉堂随身之物都已经燃烧殆尽,唯一的乾坤袋也开始燃烧,露出了里面的蚁巢,这是薛玉堂临行前胡星儿留给他的,原本是想让薛玉堂能够拥有一层保障,可是对于如今的薛玉堂来说,这东西只剩下让胡星儿安心。
噬火蚁巢没多一会儿,也开始燃烧,化为灰烬,里面的噬火蚁瞬间全身燃起火焰,只是挣扎了几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噬火蚁后也开始了痛苦的哀嚎,那种溶于火中的速度要比薛玉堂还要快,薛玉堂想要挣扎,可是火焰不是水,他只能眼看着自己一点点陷落,却是无能为力,身上的皮肉已经可以看到白骨,跳动的心脏就剩下一层薄薄的血肉包裹。
突然两道黑点落入这火焰之中,薛玉堂用已经没有了眼睑的眼睛看去,却发现是火焰灵猴与七彩蝙蝠,然后眼前一黑,就再也没了光亮,黑暗中薛玉堂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拖动着,往下走,“吱吱”和“叽叽”的惨叫在耳畔不停的响起,薛玉堂知道这是两个小家伙在用生命救他。
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,死亡只是时间问题,这一刻薛玉堂反倒淡然了,自己历经两世,前一世总是在争,为了那一口气把自己争成了孤家寡人,后一世,他总认为他能保护所有人,可是最后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,反倒是连累很多人漂泊四散,生死飘摇,到了现在他反倒释然了,也许离开了自己每一个人都会过得很好吧。
月无影眼前的薛玉堂充满着颓废,整日喝着大酒,对于自己已经失去了兴趣,几个孩子穿着破烂,滚在破烂的被褥中玩耍,低矮的草房已经年久失修,而自己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光泽,粗糙的双手因为常年给人家浆洗衣物满是皲裂,双眼里充满了麻木。
那一场旷世之战,自己身边的所有亲人朋友全部战死,天神和冥界共同统治了这个世界,妖族沦为玩物,人族和魔族沦为奴仆,世界已经崩坏的不成样子,没有了灵气,这个世界满是荒凉,水越来越少,再也看不到满山的野花和葱翠的树木。
薛玉堂和自己的道心全部崩坏,已经彻底沦为了普通人,虽然在一众人的拼死护卫下逃了出来,可是这个世界还能逃去那里?
月无影站在院子里,直了直已经微驼的腰背,无神的看着日落,没有希望,没有未来,也没有什么救世主。
曾经意气风发的薛玉堂,也已经变成一个醉鬼,佝偻的身体已经是千疮百孔,出去整日的酗酒,便是整日的咳嗽,随时口可能死去,那几个年幼的孩子,便是二人互相安抚之后的产物,原本她以为有了孩子便有了希望,可除了整日争吵中,磨去最后的那一丝温存什么也没有剩下。
远处踢踢踏踏的跑来几匹骏马,那是神界的管理者又来催粮了,月无影谈了一口气,认命般坐下,还能怎么样呢,无非是身上挨几鞭子,大不了这条命不要了,自己已经活够了,憋屈了十几年了,也该做一个了断了。
几匹高头大马停在了已经破败不堪的院子前面,大马上几个身披银甲的军士,面色阴冷的看着眼前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,拿着马鞭一指月无影“该交粮食了!”
月无影用发白的双手用力在水中搓着衣服,头也不抬,也不答话。
军士似乎也是不耐烦,不由分说的照着月无影后背就是一鞭子,月无影依旧没有一丝表情,仿佛那已经渗出血水的鞭子不是打在自己身上。
军士见月无影依旧没有任何反应,不由的更加恼怒,再次举起鞭子抽了下来,月无影只觉得身上一沉,并没有传来疼痛,反倒是一滴鲜血落到脖颈之上,月无影用手摸了一下,拿到眼前一看,脖子上已全是鲜血。
薛玉堂软踏踏的从她身上掉落,手中还紧紧攥着酒瓶子,剩下的半瓶酒洒在身上,散发出劣质的酒香,他已经死了,嘴角带着一丝久违的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