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地那驴又是一阵惨叫,萧平安见那精壮汉子伸手舀起一勺滚油,一点点浇在那剥开的驴肉之上,那驴浑身抽搐,却是被木桩夹住,动弹不得,那精壮汉子浇的两下,便快速切下一片驴肉,旁边一人拿盘子候着,装了几片,就往堂上送去。
萧平安大怒,他也曾听人说过,这叫“活叫驴”,乃是极残忍的一种吃法,这未放过血的驴肉是否好吃且不去说他,如此吃法实是过于毒辣,驴子毕竟不比鸡鸭,也是偌大的一条性命。见那厅中几人,也都转身朝外看,个个红光满面,显是觉得快活的很。萧平安心中更怒,心道,这璩员外当真是凶残成性,定是个大大的恶人。正要飞身而下,突然院后冲出一人,身材娇小,黑巾蒙面,只露出一双水剪双瞳,手持长剑,到了跟前,一剑削断了栓驴的绳子,随即脚踢掌推,将几个柱子推倒。那手持尖刀的汉子愣神的功夫,那驴子已挣脱开来,撒蹄就朝院外跑,那女子倒跃而起,上了驴背。
萧平安暗自叫好,见那女子骑了驴跑出院子,那两个汉子才明白过来,赶紧要追。萧平安一跃而下,正挡在两人身前,脚下一勾,手上一带,两人齐齐跌倒,一个四脚朝天,那尖刀那个更是摔个狗抢屎。那女子刚刚跑到院门之前,听身后追来脚步声响,回过头,正想出手,却见一个高大汉子突然落在院中,绊倒了两人,那女子眼角一眯,似是笑了下,趁机拍驴就走。摔倒两人都是大怒,爬将起来,一前一后,挥拳就打,萧平安后退一步,仍就是一勾一带,“嘭”的一声,两人撞在一起,软绵绵瘫倒在地,这一下两人脑袋碰在一起,齐齐晕了过去。
厅中几人看的清楚,见突然有人抢去了今天的主菜,厨子刚想去追,又跳进个高大汉子,三下两下就打倒了两人,都是大惊,其中一个大惊失色,连声道:“有强盗,有强盗。”中间那主人却是神色不变,离席走到门前,拱手道:“敢问这位好汉,有何见教。”
萧平安心道,你说我是强盗,我便做回强盗给你们看看,开口道:“此山是……”出口便觉不对,忙道:“少废话,快拿五十,一百两,不,一千两银子出来!”他毕竟初次做贼,历练不足,比那神州大侠高大宝尚且不如,一张嘴就出错,想想这是人家,没有山,树也是人家的树,索性直接要钱,开口五十两,觉得少了些,到了一百两才想起,自己是个强盗,岂有只抢一百两的道理,几句话说完,自己倒先淌下汗来。
那中年人身后几个商人面面相觑,都道,这贼人主意变的如此之快,心思实在难猜,还好胃口倒不是太大。
那中年人忍不住一笑,道:“一千两银子么,好说,好说,好汉可否先报个万字上来?”
萧平安看他神情自若,显是半点未曾把自己放在眼里,皱眉道:“你就是璩士隐?”
那人道:“不错。”
萧平安心中有气,道:“好,就是你,那我要一千万两!”
璩士隐早看出他不是强盗,多半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,适才打倒那两人,也还算有两下,但那两人不过是做菜的厨子,算不得什么本事,见他越说越是好笑,只怕是个傻子,道:“罢了,罢了,这遭饶了你,快快滚吧。”
萧平安见他愈加不把自己当回事,也是恼了,道:“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,今日定教你知道我的厉害。”
璩士隐听他出言不逊,登时大怒,身上别无他物,顺手摸出锭银子,抬手掷出,骂道:“臭小子,作死么。”那锭银子足足二十两,出手划过一道银光,比强弓硬弩还要急上几分,直朝萧平安胸口打去,这一下若是打实,怕是骨头也要打断几根。
萧平安冷哼一声,任那银子打在身上,“噗”的一声,如中败革。不待那银子落下,飞起一脚,那银子带起一声尖啸反朝璩士隐打去。璩士隐见他让银子打个正着,却是浑若无事,心中已是一惊,待到银子打回,比去势何止快了几倍,怎敢去接,急忙闪身,那银子“啪”的一声打在身后柱上,一半都已没入柱中。璩士隐更惊,那银子并非坚硬之物,自己家的房柱却是上好的云杉,甚是结实紧密,这人一脚之力,竟能将银子嵌入木中,力道好生了得。急道:“好汉,且住。”
萧平安也不理他,足下发劲,脚下青砖已碎,双脚连踢,数块铺地的青砖立刻飞起,都朝璩士隐打去。
青砖来势远逊银锭,璩士隐怕打到身后之人,伸手拨落。突地身前人影一闪,萧平安已到了近处,一拳当胸击到。璩士隐大惊,萧平安踢起青砖之地,离自己还在四丈之外,怎地青砖刚到,他人也到了!见这一拳平平实实,自己却不敢伸手去接,顺手一捞,一块青砖在手,划个圈子,直朝萧平安拳头迎去。
萧平安一拳将那青砖打的粉碎,拳势不收,仍是打向璩士隐前胸。璩士隐只觉手上一麻,眼前一团碎石散开,一个硕大拳头破石而过,势不可挡。急急一个“沉鱼落雁”身子后仰,猛地后跃而出。这一下尽了全力,身影一晃,已退回厅内。
门边站着那几个客人,其中一个头被碎石崩到,登时头破血流。几人骇的要命,先前两人一言不合就动手,天上砖头乱飞,想跑也不敢,都躲在柱后,此时见璩士隐退回屋内,萧平安举步追入,有机可乘,自然抱头就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