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夜中一处庙宇,本是在杂草中毫不起眼,破败不堪,然而如今却隐隐自寂静中传来阵阵啜泣。
这啜泣声初时极其克制与低沉,渐渐地,划破夜空转为嚎啕大哭,而后响彻整个郊外。
姜离蜷缩成一团坐于布满蛛丝的角落,丝毫不觉此刻环境怵人,只兀自悲伤抱膝,泪湿了膝盖处的衣裙,两肩也因哭泣而耸动。
她面前燃着火堆,此刻正‘噼啪’响着,这处破庙虽然破败,但好在还有完好墙壁,能勉强挡住风雪,不让他们被冻死在这雪夜之中。
可姜离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暖意,相反,只觉得浑身彻骨凉意深入骨髓,难以剔清。
她旁边是被捆住手脚的祈渊,祈渊如今已失了神智,然而显然难受至极,哪怕处于昏睡状态,也依然不断在地上扭曲,眉目紧皱,面色酡红,嘴中不知在喃喃着什么。
他墨黑的发凌乱不堪,更是早已沾上荒弃庙宇的灰尘,再加之之前已经破碎的衣衫,狼狈二字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窘态。
两人看去均十分凄凉,这之中唯一看去正常的,只剩姜离正对面坐着,拿着树枝扒拉火堆的山洵。
山洵凤眸安静地盯着对面的姜离,他在等她平定情绪,他还有事求她做,今夜十二月十三,他的主上中化骨散已经八年,如今发作时日不断在提前,若是再不解,恐怕活不过弱冠。
大沅宫中的那个人,并未想过要祈渊活过弱冠,当年之所以让祈渊活下来,不过是为了看曾经受尽万千宠爱之人跌入云泥,受尽世人欺辱,再让其含恨而亡。
她想看祈渊的不甘、愤恨,以玩弄为乐,就是想看他低贱到万人之中。
凭什么有人能生来尊崇,不费吹灰之力手握权利,得到众人梦寐以求之物?
而有的人,却要吃尽苦头,卧薪尝胆,手染鲜血,历经艰辛万苦才能攀爬而上?
她便要那些曾高高在上之人,一个个低到泥谷中,而后匍匐在自己脚下,可怜而卑微的祈求。
祈渊越是凄惨、卑贱,就越能取悦她,让她欢喜。
所以当年冒着欺君之名,她在刑场将祈渊换下,将其卖入花楼,就是想看他会如何受折磨。
祈渊一只被拔掉爪牙的幼兽,哪怕再想挣扎,年幼也是枉然,并不会给她造成任何威胁。
然而他一旦长大,羽翼渐丰,她也会害怕斩草未除根之隐患。